关键词:
康有为
大同书
去家界
天民
理想社会
摘要:
在《大同书》中,康有为吸收佛学、西方进化论等思想,依托儒家“三世说”,描绘了一个极富想象力的“太平善性之世”。康有为以继承儒家道统为己任,而儒家的教化传统,向来重视血缘网络——以“家”为中心,无论“五伦”还是“三纲”,均如此。但康有为对理想社会的构想,却要“去家界”,他的理由和依据是什么?在大同之世,儒家的人伦还能够维系吗?康所说的“天民”,是对儒家的背离还是发展?本文基于上述问题意识,围绕《大同书》己部“去家界为天民”展开文本分析,探讨《大同书》理想社会观中“去家界”内含的思想张力。康有为并未否认“家”所维系的夫妇、父子、兄弟之道,“盖就天合夫妇、父子、兄弟之道而推至其极,必若中国之法而后为伦类合群之至也”。并说“立孝报德实人道之本基也”,论孝报,欧美不如中国,耶教不如孔教,“吾取中国也,吾从孔子也”。与此同时,他又认为,族制的强固,生出“分疏之害”,“不知有国而惟知有姓”,“一国之中分万姓则如万国”;中国人的孝,“多为空义,罕有力行者”;家人强合,日常生活中,含无量怨怒,“盖国有太平之时而家无太平之日”;有家则人各私其子,私心、私欲横行,“人性愈恶,人道愈坏”。总之,“家界”的存在,乃“据乱世人道相扶必需之具”,却是“太平世最阻碍相隔之大害”。他的结论是:“欲至太平独立性善之美,惟有去国而已,去家而已”。《大同书》关于理想社会的方案是,建立“公立政府”,设公养、公教和公恤的各类机构,负责人的生养病死。康有为洞察到家既是我们的“生地”、又是我们的“死所”这一悲剧性处境。他的思想矛盾在于,一方面肯定儒家的人伦体现了“人道之本基”,顺应血缘情感的伦常,乃是对作为天性的“爱质”、“爱力”的推广和扩充,人因爱家族而推爱及国种,“其推爱力愈广,其团结愈远”;另一方面又认为天然之爱具有“私性”,构成人际相处和群体交往的“界”(阻碍相隔)。康有为对这个矛盾的处置是,赋予“家”时间性,将“家界”的合理性定位在养成“据乱世之人格”,而要形成无“私性”的“太平世人格”,就必须“去家界”。然而,无家无国的“天民”,已经远离儒家的传统了。康有为留给后人的,是一份复杂、丰富的思想遗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