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键词:
康有为
《大同书》
世界政府
世界公民
摘要:
晚清以降,康有为所处时代的世界形势经历了从“一统之世”向“列国并争”之转变。但康有为关注的焦点并非“列国并争”这一意义上的“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”,而在于传统中国在变局中将做出何种应变,以及人类又将拥有怎样的新“世界”。彼时康有为开始探索中国传统“天下主义”与西方“世界主义”观照下的理想社会模型。关于这一模型,他在《大同书》中构建的“大同社会”世界主义思想为我们提供了范例。
康有为的“大同社会”世界主义思想主要包含道德、政治、经济、文化四个维度。在道德世界主义层面,康有为超越了儒家“爱有差等”的局限,将道德关怀的终极对象拓展到无种界、国界、类界之别的“全地之人”乃至“非人类生物”;并打破了种族、性别、阶级等社会性结构形成的等级特权,将作为道德终极关怀单元的平等地位赋予世界上所有的人。在政治世界主义层面,康有为接受了西方关于世界国家的理念构想,并以三世进化论为蓝本,推导出国家政体形式在据乱世、升平世、太平世阶段的相应演变:“世界联盟”—“世界联邦”—“世界政府”。“世界政府”作为进化链条上的最高形态,康有为认为其构想本身是可欲的,人类对永久和平的追求是其可欲的本源。在经济世界主义层面,康有为不但注重“公辟”“公通”,在中央设立“辟部”来监督开山、通路等工程的实施,进而为商品在全球范围内的流通奠定设施基础。同时还赋予全球“公政府”统管职能,使其纵揽全球的工、农、商业并对其统一规划。在文化世界主义层面,康有为实现了传统的“天民”观与西方“世界公民”观的巧妙对接,并坚持多元论的文化世界主义理念,认可所有个体皆具有国家公民与世界公民的复合身份。
康有为“大同社会”的世界主义思想是激进与保守、理想与现实割裂的杂糅体;其在道德、政治、文化等方面表现出来的逻辑理路并不自洽,甚而朝着两极化的方向发展。由于康有为并没有处理好同一性与差异性、世界性与民族性、一元性与多元性之间的关系,导致他的世界主义思想在其内部呈现出尖锐的冲突。这主要体现在:第一,他对“全世界人尽为平等”的诉求与他对“同化人种”的观念相违;第二,他混淆了“世界国家”与“世界政府”的严格区别。前者并不强迫也不需要一个专权的单一行政体,其所支持的后者却面临着导向单一的同质共同体的巨大风险;第三,他虽注意到文化公民身份的多元纬度,但又主张统一全世界的语言文化,忽视不同国家之间语言文化存在的必要性。
尽管如此,儒家传统的“天下大同”思想经由康有为的改造与重释,在“列国并争”的历史境遇下突破了民族国家的界限,转向囊括各民族国家在内的全球“世界大同”。民族国家由此逐步跨越国界,迈向人类共筑的世界舞台。这就对以“新天下主义”为底蕴的当代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源。未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要汲取《大同书》中的世界主义思想精华,在坚持全人类共同价值的营造、尊重和维护所有个体的人权、培养世界公民及其认同感方面行稳致远。